幾個月以來，從在商廈的展櫃轟動國內外開始，白安寧就沒有少聽過這樣類似的恭維話，這會子自然也是應對起來倒也從容得體，張千山都忍不住連連點頭，這讓跟在一堆人身後的張榮成越發的心氣不順了。

那小子前幾個月見著的時候，衣著打扮，言談舉止分明就是不是一個人，莫非！張榮成靈光乍現，莫非是那白安寧為了接近古柔，故意裝作一副單純的樣子來，好欺騙古柔的感情的！張榮成越想越覺得這種可能性很高，於是黑著臉給古柔發了個短信。

古明拓出門以後，古柔在家是坐立難安，又怕白安寧拒絕爸爸，又怕白安寧把實情告訴爸爸。她待在家裏來回走得把阿田的眼睛都繞花了，從沒有提過建設性意見的阿田今天到是出奇的說了一回好話，道：“小姐，你要是在家裏呆著心煩，不如咱們去繡樓裏看看，咱們老爺本事大著呢，如今繡樓肯定煥然一新了！”

古柔感激的看了一眼耿直的阿田，狠狠的點頭，並讚美了阿田一番，就帶著她跟奶奶告別去了繡樓。高蘭不知，只當古柔是擔心繡樓的情況，只交代快去快回，也沒有多想。

繡樓本來是古風的裝飾，可這次遭遇打砸搶劫一事，雖然肇事者認罪服罰，可到底沒有把賠款跟上。古明拓若是按著前頭的風格來置辦，又是一筆大開銷，不如破釜沈舟，因陋就簡，幹脆把剩下的都拆了，只刷了白墻，粉了朱紅的油漆，擺了正黑透明的展臺，竟然看起來比以前更加的高端大氣上檔次了。古明拓當時也是病急亂投醫，按著一個學生提出的方案做的改裝，不想無心插柳，效果是出奇的好。當即，他把繡樓外頭的門面也改成了一個後現代的風格，這樣一來，古家繡樓當真煥然一醒，仿佛新店開張一般，生意竟然比前半年還好上了一層。

只可惜好景不長，噓頭過去，新鮮感難以持久，游客多是看慣了花花世界的，古家繡樓的光景又出現了青黃不接的狀態。

古柔在三樓看著臨接來往的游客，十撥人裏頭只有一兩撥進來的，真正能掏腰包的，更是稀疏，心裏就糾結起來，也不知道爸爸去找白安寧的事，到底是怎麽樣了。古柔翻開已經換了號碼的手機，心中很是有些悵然。前頭給白安寧說自己號碼，沒有考慮是北京的號，回來蘇州，肯定是要換的。如今斷了聯系也算是緣分使然，不想竟然會再次遇到，她本來已經放棄了的心又一次生出了別樣的心思。

“阿柔，街上有什麽好看的呢？”古明拓揭下帽子，對還在對著窗戶外頭發呆的女兒說道：“今天怎麽會來這裏？是學繡品的針腳還是學賬房的出入？”

古柔撅著嘴回頭道：“爸，你小看我！”

“哪裏小看了！”古明拓瞪大眼睛看著古柔旁邊動都沒動的茶水，心裏便猜出了幾分，故意就不提，道：“你每次來繡樓都不接地氣，我看著繡樓傳到你手裏，遲早要完蛋哦。”

“哎呀，爸爸！”古柔真的是有點著急了，明明爸爸就是跟自己說去找白安寧的，這會子見了，又不說情況，把自己著急的，還老說自己不愛聽的，分明就是要惹自己生氣，可就算自己看出來老爸是這個心思，可自己終究還是明知故犯的生了氣。古柔跺著腳說道：“爸，我就是來等消息的，您老可別說不知道！”

“我就知道你不是來看老爸的！”古明拓知道女兒臉皮薄，能這般叫古柔說出自己的心思已經是她退讓了，他便不再得寸進尺，談起了白安寧，道：“這白安寧看起來是個忠厚老實的樣子，既然張千山能夠看上，自然是能力也不錯的。他對我到也禮貌，也主動，只是我卻不明白，他既然這般好說話，你們又怎麽可能沒有談妥呢？你出的什麽價？”。

古柔沮喪的低下了頭，道：“我們還沒來得及說價格。”

“哦，這樣啊。”古明拓明白了，估摸是人家原創者那關沒有過，於是安慰道：“搞藝術的一般都有些脾氣，或者是癖好，咱們做生意的人在人家搞藝術的人看起來，都是一身銅臭，不值得深交。受點挫折，也是正常的。你可知道那原創作者跟白安寧是什麽關系呢？”。

一提到白國華，古柔那頭就低的更低了：“他是白大哥的爺爺。”

“什麽？”古明拓自行補腦了好幾個故事的畫面，楞是沒懂，自己這麽單純可親的閨女，怎麽會被一個老頭子拒絕？是人不都是會喜歡年輕漂亮單純可愛的小女孩麽？自己閨女禮儀應對都是極好的，放到普通人家裏都是一枝花，莫非那白安寧的爺爺有特殊嗜好不成？古明拓怎麽想也想不通，忍不住問道：“那你是怎麽把人老人家給得罪了的？”

古柔使勁的搖搖頭，擡頭，直楞楞的回答道：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
古明拓也是噎住，最終嘆道：“看來，是我帶你參加飯局太少，搞得你連自己哪裏得罪人了的都不曉得了。”

古柔張了張嘴，很想說，其實自己連話都沒有說上三句就把人給得罪了，可這話怎麽說得出口，只好搖了搖頭。

要說白安寧也是個人才，觥籌交錯的一頓飯，無論張千山如何明示暗示，他就跟個石頭一般，油鹽不進，只是禮貌的回答著，打著太極，當真讓張千山的耐心忍到了極限。白安寧也很有眼色的道了個別，任何承諾都沒有留下就離開了飯局。

一眾心知肚明的友人散開，張榮成這才急吼吼的湊到張千山跟前說道：“爸，這白安寧真是給臉不要臉，竟然白吃白拿不幹活！”

“急什麽！”張千山雖然惱火，可城府卻還是跟年紀匹配，沒有像張榮成這樣氣急敗壞，道：“他只要一天不跟其他人合作，就有跟我們合作的可能，如今我們要做的就是要看緊了他，不能讓他把我的主意，用在別人身上，那我可就真是給他人作嫁衣裳，傻了吧唧了。”

張榮成一聽，連連說了好幾遍“壞了”，張千山這才煩躁的問道：“你把話說清楚，什麽壞了壞了的！”

“我們在酒店門口遇到了古柔的爸爸，白安寧問古叔叔要了名片的。”張千山一邊說，一邊瞧著老爸的臉色，就怕他一發火，順手操起手邊的東西就要摔向自己。張千山一楞，果然拿起手邊的水杯就扔向了張榮成，杯子摔得粉碎，卻也無人敢進來問一句原因。張千山在這飯店是常客，就連服務員也曉得他的脾氣。誰還會明明知道他在發脾氣，沖進來自找沒趣呢？

張千山回家一路都是抑郁的，他想過白安寧可能會找其他人作對比，可他卻沒想到白安寧一來就找上了自己的仇家。張榮成一直跟在張千山身邊，連大氣也不敢出，終於張千山還是把帳記在了他的頭上，罵了出來：“都怪你為了一個女人，得罪了商機。”

張千山委屈，古柔也委屈，白安寧本人就更委屈了。

他給古明拓打電話，說自己來繡樓專程拜訪，古柔一聽，嚇得跟樹上受驚的小鳥一般，趕緊逃回了古家老宅。

高蘭瞧著古柔回來臉上就飛著紅霞，便叫了阿田來打聽，她們二人到底出去幹嘛了。阿田當真是個沒心眼的，一五一十的說了：“小姐就是去了個繡樓，帶著無聊就回來了。”高蘭就奇了，要真是沒遇上個什麽事兒，她孫女不好意思個什麽勁呢？

等古明拓回來，神采飛揚的說起自己今兒在繡樓接洽了張家從北京拉來的客人後，高蘭立刻急了悟了。當著古柔的面就問道：“明拓，那白安寧是否跟阿柔一個年紀？”。

古明拓自然明白了母親的心意，不等再問，就跟調查了戶口一般回答道：“年紀比阿柔大三歲，家中獨子，母親是博物館管理員，父親是政府幹事員，算是公務員家庭的出身，咱們阿柔跟他，也算不上是高攀，也算不上是下嫁的樣子。”

古柔急了，趕緊異議道：“爸，你們談生意就談生意，拉上我幹嘛？我跟他又不熟！”

“是嗎？”古明拓故作嚴肅的問道：“那白先生為什麽要你的電話號碼呢？”。古明拓言下之意，你們前頭不認識，他一個外地人，能知道我有個女兒？

古柔招架不住，趕緊求饒道：“爸，您別開玩笑了，我跟他是不可能的！”。

“怎麽？”古明拓心裏也一沈，小聲問道：“他已經結婚了？”。

“沒。”古柔有些悶氣的回答道：“他還沒有女朋友呢。”

高蘭算是看懂了，古明拓這哪裏是去談生意了，分明就是去看女婿了。高蘭忍不住笑道：“男未婚女未嫁，有什麽可能不可能的，都是緣分到沒到罷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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